生产的故事

记录自己这次有epidural的顺产。情况开始于39周4日的晚上。

第一天（39周4日） #

6:30pm
感觉阴道里有水流出来，但只有一点点。带出来了一块mucus plug，不过之前几天也有mucus plug释放出来，所以没有非常警惕。虽然有点介意，不过决定继续开车和吃晚饭。
7:30pm
感觉流出来的水忽然变多了一些，一时间没有卫生巾，到了需要用厨房纸擦的情况。内裤上还带有一点粉色，大概是血吧。怀疑自己破水了，但是水流断断续续的，根本不像传说中的水沿着大腿流下来云云。闻闻味道，好像没什么特别的，不是尿味，也不知道是不是羊水的味道。于是给诊所打电话问到底是不是破水，护士爽快地让我过去查查。带了id和保险卡就去了。
8:15pm
先检查vitals（貌似有血压、脉搏、血氧饱和度），留尿样和破水的卫生巾，再拿个external monitor来监控。所谓external monitor，就是先在肚子上穿个宽绑带，再上下别上两个sensor（并不是想象中的两个绑带一样的东西），分别检测胎心和contraction。监测结果正常，而且检测出了确实是羊水…于是被admit入院。“就明天了，记好了你baby的出生日期。”有点慌又有点激动。
9:00pm
根据护士的解释，这种羊水先破的情况，从破水到生产最好不超过18小时以避免感染。目前可以先花两个小时自己走动走动，看看能不能自主引发合适强度的宫缩，否则就注射pitocin促进宫缩。于是带着使命感在医院的楼下走圈圈，计步器显示当日一共走了一万五千步（排除白天的八九千步，这两个小时走得并不多）。
11:00pm
搬入Labor & Delivery room，再次测量vitals和系上monitor。手上扎出一个IV通路，抽了（嗷！）7管血(基本上都是为了donate脐带血做的检查)，暂时没有接上点滴。

第二天（39周5日）（生产当日） #

0:00am
开始从静脉注射pitocin，一开始的时候是最慢速，后来渐渐调快了一些。同时不断监控fetal heartbeat和contraction。同时注射的还有另一袋玩意，问了一下是生理盐水。接下来的两个小时试着睡了个囫囵觉，但是没太成功，尤其是到了后来每几分钟感受到阵痛以后。虽然不频繁，也不是非常疼，但是果然还是达到了睡不着的阶段。为了防止破水后感染，不到关键时刻尽量不做内检，所以并不知道子宫口开了多少厘米。
约4:00am
反正睡也睡不着，向护士提出想泡浴缸tub，因为感觉屁股已经浸泡在一小泡羊水里的样子。于是护士就给细心地准备了浴缸。monitor是防水的，不过插了IV的右手前臂不能沾水。连着IV的管管泡了一阵，感觉对减轻宫缩痛有一丢丢效果，大概是因为水里的浮力让身体轻松了一些吧。等到出了tub的时候，整个人很困，又要时不时忍着阵痛，努力思考了一阵怎么办，最后决定为了体力着想还是打上epidural吧，就现在。
约5:30am
打了epidural。打的时候还是有点疼，是那种sting被蛰的感觉，而且意外地疼了两下好像？（麻醉师来得超快，是个清瘦的年轻男性，说话有一种平静的undertone，但具体长什么样我根本不知道，因为他来的时候我正在宫缩疼痛中，之后又背对着他，打完了他马上消失不见了。放到漫画里应该是那种咪咪眼但是很温柔角色吧——类似百目鬼静或者《约定的梦幻岛》里11岁诺曼这样的？） 打完了几分钟就见效了。不过并不完全——身体右侧完全感觉不到痛，左侧还有感觉到一些，但是程度轻很多。护士帮着多加了一些药，结果就是双腿全部麻痹完全没办法动。不过止痛的目的达到了，很满意。
约8:00am
护士来说了一个麻烦的情况。从monitor上看出每一次宫缩的时候，胎心就下降得厉害。其实一开始就有这个趋势了，但是当时宫缩不强烈，所以胎心下降也不多。子宫口一直停留在3cm左右，也不乐观。总之，一宫缩胎儿就状态不好，不宫缩胎儿又出不来，我想来想去除了剖宫产是不是就无解了，有点慌。打了epidural了以后连翻身都要护士（两个同时！）给做了，自己的（即使是名义上的）participation都非常有限，只能干瞪眼等care team做决定了。
约9:00am
之前进来打过招呼的on call医生来了，解释说这个情况可能是因为我自己的羊水流得差不多了，可以试试加入人工羊水减少脐带摩擦力和增加浮力。再不行就剖宫产，问我有没有什么想法。想法嘛当然是有点失望有点慌，拉着Colin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办。但是这个时候也由不得自己了，小孩平安出来就行吧。于是医生在自己的下体捣鼓了一阵（麻醉了所以感觉不到），放入了internal monitor和人工羊水的管，同时pitocin速率调低/停止，继续监控。胎心又稳定了，不过宫缩也没了。想象不到尿道和阴道被插了很多根管子的怪异样子。
约10:00am
继续轻量加入pitocin，比之前要慢一些，继续观察。听着监控器的声音，仍然是一宫缩胎心就下降，不过下降得少了一些。感觉比较无助。
约1:45pm
时间流逝。下体感觉到有压迫感/便感，一宫缩（感觉不到，是看监控器的）这种感觉就加剧，把这种感觉跟护士讲了。护士做了个内检，哇，貌似胎儿位置很低了，让我试着push一下。哈？我没头没脑地稍微使了个劲，护士很开心，出去叫人。
2:29pm
之前进来打过招呼的surgeons手术医生来了，加上原本房里的护士两人，还有其他的1、2个人，团团围住我的病床。护士喊口号让我push——基本上看着monitor来宫缩了，就喊深呼吸，然后push go go go，中间喘口气，重复两三次。好像腹肌在用力吧，感觉脑子里血管都快被憋爆了。Push了两、三次宫缩，周围人说看到头了，我就把手放到下面，真的摸到了小孩的头。本来做好了人类的头盖骨应该很硬的期待，但意外地很软，像橡胶球的感觉，又很温暖，不过不敢使劲摸。医生很满意（毕竟腿都没知觉了还能挺有效地push），说给我20分钟肯定能push出来，不过胎心不稳定，所以再给两次宫缩机会，否则就用vacuum吸胎儿的头。我当然点头如捣蒜。在vacuum的帮助下小孩出来了，据说脐带缠脖子上一圈，身上一圈，难怪宫缩时候会勒着。放到我胸前skin to skin，小孩身上是羊水味，头顶上真空泵吸出来的地方凸出一大圈。医生熟门熟路地在下面手不停地做处理（大概是脐带处理和缝针），嘴里话也没停，和边上人讨论着我长了个为了push而设计的胎盘什么的，我的二度撕裂，还有一些我不懂的名词。当然一个小人趴在身上我也没能认真听，连胎盘也懒得看一眼，毕竟也不是什么养眼的漂亮东西。护士给自己的右上臂打了一针，很快青了一块，像磕碰的。试着latch小孩到胸上，试了很久都不太成功，不过也没在意。之后是护士做的一些很快的routine小孩处理，打针、抹眼膏什么的。
约5:00pm
护士拔掉了一些管（尿管、epidural、各种monitor），只留下手上的IV接口。我的腿还是没什么知觉，不过还是左腿比右腿能动得多一些。被转移到Recovery Room。试着hand express了一下初乳，然而什么也没有。Recovery room是另一个护士，鼓励我多让小孩吸胸，教了latch的方法，但是很难找到窍门，我和小孩都挣扎了很久。被给了一个nipple protector。
约11:00pm？
第一次尿尿，很艰难。护士把水龙头打开让我听流水声，我努力了很久，但是并没有尿出多少。好像忘记怎么尿尿了的感觉。被教了各种gadget怎么用：卫生巾、witch hazel pads、ice pack、peri bottle。

第三天（产后第1日） #

麻醉的效果渐渐过去，夜里下体变得很痛，而且好像肿起来了，走路都难以并上腿，坐下的那一刻更是酸爽万分。虽然这其中也有内裤里垫着冰袋，所以有点硌的缘故。护士照例每过几个小时就给止痛药ibuprofen（另外每日一次给stool softener），再量自己和小孩的vitals，一天很多次。所以夜里面也醒了几回，再加上前一天凌晨没怎么睡，比较疲劳。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觉得好饿好饿。然后尿尿成了一个事情，因为每次都尿不净留有残余（用一个类似ultrasound的东西可以看膀胱剩下多少尿）。被警告再不行要插尿管，于是想象着尿尿的感觉使劲努力了，但是还是有差距。小孩方面，一夜没什么事情，基本一直在睡。白天也在睡。早上有儿科医生来check in，之后轮番有测听力的、测心脏的、抽血的等等，马戏团似的不消停。还有照相的，不过拒绝了。胸部还是没有任何奶的迹象，nurse找来了pump，让我每3小时一吸，虽然仍然什么也吸不出。吸的时候有宫缩痛的感觉，好在不是很厉害。又到了晚上，当夜小孩哭闹有点厉害（毕竟一天里什么也没吃），试着把TA放到胸上吸，但是吸不出东西的时候就失望地哇哇哭。在凌晨实在觉得太可怜了，自己的精力也到了极限，于是请出了喂formula的护士。喂了之后大家都睡了（两三个小时吧）。

第四天（产后第二日） #

因为破水后超过18小时才生产，儿科医生建议观察小孩36小时以上再出院，于是多呆一晚。所以这时候不再测自己的vitals了，手上的IV通路也终于解了下来。尿尿终于尿出来一回让膀胱里剩下不多的，护士觉得可以过关了。虽然我自己还是怀疑自己之后的尿尿能力。夜里小孩经常出声或者哭闹，再加上护士定时来给药/量vitals，基本上每小时都要起来一次，累得全身酸痛，怀疑自己为什么还活得生龙活虎没有生病。大概是凭一口气撑着吧。还有继续觉得好饿。半夜下床去厕所的时候又累又冷，全身筛子似的抖了好几分钟。在床上躺着和睡觉，一会儿冷得发抖一会儿热得全身冒汗，但是太累了没有力气去洗澡。产后的第一次大便，太可怕，总觉得缝针的地方要撕裂了，疼得不敢怎么用力。早上儿科医生又来巡房（另一个），因为已经过了36小时，给了all clear，可以出院了。出院前找了护士给小孩sponge bath，顺便学习怎么做。最后见了lactation consultant，教了胸部按摩，成功挤出一点点初乳（不过不够聚成一滴），欢欣鼓舞。Consultant看了latch，觉得嘴张得不够大，提了做jaw exercise的建议，还有觉得可能是tongue tie，不过我是不信的。最后的最后，终于沐浴着好久不见的阳光出院了。